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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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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今天一早,李烈就跑来向云狼禀告,说晚间周武侯将为前锋营的二十个百夫长庆功。可是云狼却因昨日那女子的死还心神不定,毫无精神的她,下午一觉,直接是睡过了头。待云狼急忙的赶到武侯营帐时,已是最后一个到的人了。

    周武侯看了看云狼倒也没有怪罪,他大概以为云狼昨日匆忙跑进城应该是加入了屠城,斩断妇人之仁去了,哪里知道她又是妇人之仁发作。要是让周武侯知道用他赐的宝刀去和姜安礼争夺一个女人去了,只怕更会生气的吧?

    二十个百夫长落座后,周武侯拍拍手,道:“军中无以怡情,唯有水酒一杯,列位将军请海涵,老夫先敬列位将军一杯。”

    二十个百夫长有七个是新由什长提拔上来的,武侯大概也是要笼络他们一下的意思吧。前锋营百夫长,官职虽不大,却属武侯最为得意的精锐,立功也甚易,这一仗结束后,有一大半肯定会或高或低地提升的,这一次也恐怕是在座的人最后一次以百夫长的身份聚饮了。

    军中的厨子是周武侯从京中带来的。武侯有三好:美酒、宝刀、名马,在男人最爱好的女色音乐上倒不太看重,就身后一班乐师也是临时拼凑的吧,纵然丝竹之声入耳动听,也掩不住她们面上的依稀泪痕。

    每个人座着都放了一壶酒和一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。姜安礼的座位和云狼之间隔了第四营的百夫长,姜安礼不时怒视云狼一眼,大概还在为昨天那女子的事不甘心。

    只是这是武侯宴上,姜安礼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在这儿挑衅。

    在周武侯的举杯时,在座的百夫长们都举起杯,向武侯祝道:“君侯万安。”但云狼却注意到,武侯身边那两个亲兵,今天只有一个侍立在他身后,另一个不知有什么事去了。

    正要喝下这第一杯酒,忽然丝竹之声乱了一音,像是万山丛中忽然有一柱擎天,远远高出平常。云狼对音乐虽没甚特别爱好,可这一支《月映春江》是从小听熟的,不由看了看那班乐师。

    乱音之人,是左手第四个弹琴的人,是个男子。他的面色如常,那一音已乱,却顺势弹下,渐渐平复。这支《月映春江》本是宫调,他那一音已转至商调,初听有些突兀,现在听来,倒似丝丝入扣,好象本来就该如此。我看看武侯,他倒没有什么异样,想必也听不出来吧。

    那男子面如白玉,一身淡蓝的绸衫,仔细一看那班乐师中的男子都是个个俊朗,他更是其中翘楚。只是,在他脸上,面无表情,神色象僵住了一样。也许,他在想着被战火烧尽的故宅,被钢刀砍死的父母兄弟吧?

    云狼有点怔怔,半晌,将手中的酒杯一仰,一饮而尽。只觉酒味入口,酸涩不堪。酒本是美酒,但此时饮来,犹如毒药。

    正在这时,那刚刚不在的亲兵忽然从后面赶进来,凑到武侯什么说了句什么。武侯重重地在桌案上一拍,喝道:“果然是实事?”

    桌案上发出一声巨响,案上一只酒杯也跳了一下。

    武侯的震怒对于在座的各位来说可谓是见得不多,但每一次震怒都会血流漂杵,伏尸千里。云狼注意到,这时连他身边那两个形影不离的亲兵都有点变色。

    二十个百夫长也不由一怔,不知发生了什么事。

    周武侯指着一位亲兵道:“你和列位前锋营的勇士们说说,那是什么事。”

    那亲兵走上前,大声道:“左路军大统领,大周国伯候陆谦,驻守城东,指挥不力,私开城防,致使天狼国叛军首领寒月大公及叛军两千余人于东门脱逃。”

    在座的人都是一怔。陆谦,那是武侯爱将。他是军校的兵法教官。听说他毕业那一年,军校的一千多毕业生中,他的成绩名列第一,为此得到先帝嘉奖。十多年前,曾经有北疆的海贼聚众十万来犯,先帝命武侯讨伐,当时他是前锋营统领,于初时战势不利时,冲锋陷阵,连胜十七仗,扭转了战局。后又转战七百余里,斩首两万,将海贼追至极北冰原之地,在武侯大军发动总攻时,连破海贼十座冰城,在全歼海贼一役中,他居功第一,自此起被人称为冰海之龙,受封为冰海伯,声誉之盛,一时无两。他一直是武侯的左膀右臂,在军中也以治军严整,待人宽厚著称,有人说因为他是武侯门生,因为自幼家境贫寒,是武侯一手将他带大,知遇与养育之恩令他对武侯忠贞不二,不然,他早已取武侯而代之了。后来虽然太平日久,武人多无建树,但这次征战,他所统的左路军是第一支进抵到雁城下的,而且损兵最小,可见确实是名下无虚。说他指挥不力,那几乎是个笑话。

    就在云狼还在胡思乱想着,姜安礼已经趁众而出,跪在地上道:“君侯,陆将军绝非带兵无方之人,此事恐出谣传。”

    云狼深看了一眼姜安礼,心道:虽然和他不太和睦,但他这话却深触我心。

    “姜将军不必多言,此事绝非穴来风,日间我得知此事,初时还不信,现在却也确凿无疑。前锋五营百夫长云狼。”

    云狼一怔,走出座位跪在帐前,道:“君侯,末将听令。”

    武侯掷下一支军令,道:“我命你速将陆谦缚来,如其敢违令不遵,立斩!”

    他这一掷之力很大,那支铁铸令牌把地面也磕了个小坑。云狼接过军令道:“遵命。”

    云狼站起身时,却被姜安礼狠狠瞪了一眼。他这一批人当初在军校是陆谦直属的一班,平常他们也以此自傲。武侯也是为了照顾到他们的师生之谊,才会让云狼去将陆谦缚来。如果要捉拿旁人,云狼一定很高兴地做这事,但此时,她却更希望姜安礼能再据理力争。

    只是姜安礼已退回座位。他那一班四个百夫长,一个个都瞪了一眼云狼,好象是云狼告密的一样。

    云狼提着将令走出武侯营帐,李烈和几个什长已在账外等候。武侯赐饮,不是小事,他们也得在外侍立。李烈见云狼忽匆匆走出来,道:“将军,出什么事了?”

    “武侯命我捉拿冰海伯陆谦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李烈也吓了一大跳。陆谦的名字,在军中已近于神话,几乎要盖过武侯的名字了。武侯固然喜怒无常,但陆谦现在是左路军大统帅,现在去捉拿他,若他部下哗变,只怕这条命也要交待那里了。

    云狼有点茫然的点点头道:“走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