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檐风铃 第二十四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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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了好一会儿,我还没反应过来,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“这怎么回事?”我问老谢。
“知道了吧,你是个幸运儿。”老谢紧皱着眉,表情很滑稽,“像这种脑部损伤,说重也重,但只要能清醒过来,就没什么大碍。现在你完全清醒了,完好如初。这就是说,危险已经过去,你跟从前没啥两样。”
“没啥两样?”
“是的,不信可以照照镜子。”
“少说风凉话。”我转头四处看了看,“你是说,这些日子,我一直处于昏睡状态?别瞎扯了,我还是懂点常识的。二十几天不动,我的肌肉会萎缩,运动能力会退化,起床都困难,更别说有这样精神。”
“刚才不是跟你说了,你每天都会醒来几次,自己吃饭,自己大小便。但这并不表示你脑子完全苏醒。在做一些日常动作的时候,大脑其它功能依然还在沉睡。这被称为昏睡症,知道吗?不是植物人,两者有区别。”
“我在并不清醒,但能够自己大小便的情况下,过了二十三天?”
“这是有记录的时间,从你获救那天算起。”
“我怎会住在这里?”
“这里怎么了?不好么。”老谢笑了笑说,“这里条件好,又不用花钱。而且,你这种情况,不用待在医院。”
“你认识这里的人?”
“认识。陆羽农,我早就认识。比你早。”
“啊,你认识他。”我感觉有点尴尬。
“东子,其实我早该猜到的。”
“当时没告诉你,我是有苦衷的。做人,首先要讲信用。等等,关于那枚风铃的事,你没跟陆羽农说吧?”
“没说。我答应过你,不会对第三个人说。”
“哦,你真好,老谢。你很讲诚信。”
“好了,咱们现在先别说这些,既然你完全清醒了,能不能告诉我,当初在电话里跟我说的,到底怎么回事?”
“哎呀,前几天就想跟你说,可总张不开嘴。行,现在给你讲讲哥们这段神奇历险,保你听了都不敢相信。”
我在脑子里稍微整理了一下,就把自己如何连夜赶路,迷途跌落溶洞,像老鼠一样在洞里钻了几天,到了一个湖边,本以为在劫难逃,最后鬼使神差,又被翻涨的湖水冲了出来这一系列经过,简单,概括地给他讲了一遍。
“你真该去看看那地方。太不可思议了。我做梦也想不到,地下会有那么大的湖。那里的湖水就像海水一样,不单有潮汐,有巨浪,而且,那水里还能发出奇妙的光,就像梦幻中的世界。”
老谢听得眼珠子都瞪圆了。
“东子,你讲的,是真的?”
“真的。”
“你真是命大。”
“是啊,我命大。”
“也就是你,才有这幸运。你有一副常人难及的好身体。”
“差点没扛住呢。”
“都讲了?”
“是的,杜川东漂流记。”
“还有没有没讲到,或忘了讲的事?你在电话里说那些。”
“电话里?”我望着他,“这不都讲了。”
“你当时打电话,就是想跟我说这些?”
“当时?”我感到莫名其妙,“电话不就刚才打给你的。”
“不,不是。”老谢一个劲摇头,“我说的,不是你刚才打的电话,是你被人在山谷里发现前,给我打那个电话。”
“被发现前?”我一头雾水,不明白他在说什么,“被发现前,我给你打了电话?这些日子,我话都不能说,怎么打电话。”
“再想想,”他表情有些意外,“我接到你电话,才找到你的。”
“等等,等等,你是说在医院?你来医院,是因为我给你打了电话?”我十分诧异的看着他,心里琢磨着,这是怎么回事。
我不记得自己入院前给他打过电话。那时,我几乎处于虚脱状态,眼皮子都睁不开,哪想过打电话。老实说,若非翻开背包,看见手机好端端在里面,还以为手机丢在了地下湖。我不记得手机是如何放进包里的。
“不记得了?” 老谢摊开双手望着我。
“不记得。你讲讲,我当时给你打电话,说什么了。”
“你在电话里说,‘嗨,老谢,你真该来看看这地方。你想不到,我会打这个电话给你,也不知道你能不能......’
然后,电话里就一阵沙沙声。”
“就这么两句话?“
“我还在叫你,又听见你在电话那头不知跟谁说了句‘不可能,你怎么会在这里。’然后,电话就挂断了。”
“这都是什么呀?”
“好好想想,不记得给我打过那个电话?”
“你说,是我刚从地下出来那会儿,给你打的?”我转过头,看着正在充电的手机,“这怎么可能呢?不可能呀。”
“我查问过你被人发现、被人救起的具体经过。你是在我接到那个电话后不到一小时,被人找到的。”老谢两只手在空中上下扇动,以示明确无误,“你确定,二十三天前,没给我打过电话,对吗?”
“我确定。”我毫不犹豫的说。
“别急着确定,”他搓了搓手说,“不急,慢慢想。”
“真的,不用想。”
“好,先不说这个。你说,当时掉进溶洞,听见里面有声音?”
“对,”我回忆了一下,“我以为那是人敲出的声音,就循声而去。我当时进行过权衡,知道那是正确决定。而且你知道,我这个人很有好奇心。”
“我知道。后来,声音没了,也没看见过什么人?”
“对呀,没人。那里面不可能有人。我可能根本就没听见过声音,也许是幻听,也许是鬼迷心窍。”我拍了拍脑袋,“掉下去时,这里受过撞击。我的语言表达能力不也一度受到了影响,是不是?”
“你是说,怀疑自己在里面产生了幻觉?”
“有这个可能。”
“那么,会不会根本也没看见有什么大湖呢?”
“不,湖是肯定看见了。那幻想不出来。”
“湖很大?”
“据目测,不亚于一个大型水库。”
“湖水会发光?”
“是的,就跟某些地区的海水一样,有会发光的微生物,有水母。”
“你说,那地方的岩洞顶上,有人工开凿痕迹?”
“那些孔,那些线条,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。”
“你确定,这些不是幻觉?”
“是的,确定。”
老谢不断搓着手,好像有什么心事。
我再次检查我的手机,图标显示在充电,但还是开不了机。“看吧,手机可能泡坏了。”我回头望着老谢,“还说给你打过电话,看看。”
老谢没看我,眼睛怔怔的不知盯着什么地方。过了会儿,他掏出手机拨弄了两下,然后递给我。我接过他的手机,看他翻开的内容。那是一条来电记录,显示时间是上个月14号,也就是我获救那天的早些时候。早上9点13分,他接过一个电话。那号码我特别熟悉,因为就是我的。
*
我不知道自己这部手机还能不能修复,能不能调阅那天的通话记录。但这已经不重要了。老谢的手机上显示得清清楚楚,我的确打了那个电话,就在二十三天前。可我无论如何也搞不明白,怎么会有这种事。
我俩在沙发上对望着。他表情复杂,我心里也很纳闷。一定有什么地方出差错了,我想。“你说,那个电话还没说完,我就挂了?”
“没错。再打过去,你的电话已关机。”
“这样,你才赶了过来?”
“其实,当时我就在利川,但不知道你的下落。本来,我们以为......”说到这里,他忽然停住,想了想才接着道,“接到那个电话,我才知道你没事。我开始到处打听,到处找你,还委托地头熟的陆羽农帮忙。最后还是他告诉我,你在利川市人民医院。”
“你当时就在利川......”我想起来,他跟陆羽农早就认识,“所以,一开始怎么就没想到,他跟你是同行?”
“谁?谁跟我是同行?”
“还装?陆羽农啊。你不是跟他很熟。”
“很熟,就是同行?”
“不是?”
老谢看起来很郁闷。他将双手捂住脸,噗嗤噗嗤呼气,然后移开手掌,捏了捏鼻子,表情倦怠地看着我说:“亿森公司在此地有个科考项目,项目地址就在你出事那片山区。陆羽农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。”
“对,没错。原来你真知道。”
“东子,你根本不了解他们,不了解亿森。”谢姚犁望着天花板,好像在整理思绪。然后,他就开始给我介绍那家公司。
老谢说,亿森生物制药是一家跨国企业,总部在美国旧金山,在深圳有家并不太大的工厂,位于某个开发区内,也就是老鬼去过的那地方。据他说,深圳那家厂确实没太多员工。亿森还有个科研机构,设在香港。陆羽农隶属于公司总部一个特殊部门。那个部门的任务,是在全球寻找生物资源,以供研发新药。设在深圳那家工厂,是亿森在中国大陆唯一跟主业有关的机构,其核心是由一个外勤考察队组成,陆羽农是这个机构的负责人。
“陆羽农的主要工作,是为药品开发寻找生物原料。他的足迹遍布各地,重点又在所谓南北气候分界线沿线。秦岭、大巴山到武陵山、罗霄山,还有神农架林区,是他的主要活动区域。他在这些地区耕耘多年,有的地方,他比当地人还要熟悉。就拿利川这里来说,没有他不认识的采药人。”
“像是哪条山沟藏有古坟这类信息,他恐怕也一清二楚吧。”我说。
“这个,算是关联信息采集。”
“真没想到,制药行业还有如此鲜为人知的一面。”
“不能这么说,”老谢犹豫了一下,“不是所有药企都这么干。亿森制药能在国际上保持领先,与他们基础工作扎实有莫大关系。”
“这么说,陆羽农找老鬼帮他弄鱼,真是为搞研发?”我好奇的问。
“自然界无比神奇。”
“他们搞这次考察,也跟寻找生物原料有关?”
“这回的情况比较复杂,”老谢看了看我,显得很神秘,“虽然出发点还是为了开发新药,不过,他们这次发现了更好的东西。如果运气好,哪怕只是找到些许线索,其价值也远远超过普通药物原料。”
“你知道是什么东西,对吧?”
“我不知道,也许没人知道。”
“鬼扯,没人知道还这么起劲?”
“东子,科学探索上的事,不是你想象那样。”
“你是怎么认识陆羽农的?”
“我说过了,我们在工作上有些关联性。怎么?别用那副表情看我。我不是敷衍。好吧,好吧,这可是我们行里的秘密。”
“我就喜欢听人家讲他的秘密。”
“这跟你其实毫无关系。好吧,坦白跟你说,我跟陆羽农之间,很早就有生意上的往来。我跟他各取所需。因为工作关系,他掌握很多地下信息,我需要的资料信息。但这并不表示,他也干这行,或以此为第二职业。”
“他不是干这个的?”
“绝不是。”
“那么,你肯定知道,他们这次到底在这里考察什么?”
“验证一个古老传说。”
“他们是做药的,为什么要干这种事,难道这不该是考古界的工作?”
“因为那个传说,或许跟一种人们最想得到的药有关。”
“什么药是人们最想得到的?总不会是长生不老药。”
“你真是个天才。”
“鬼扯。”我忍不住笑了,“神经病。”
“跟你开个玩笑。”
“这次,你们又是各有所需?”
“对,这次,我们有共同的目标。”
“你们做的事,合法?”
“别担心。他们做这事,合法。”老谢想了想,接着说,“其实,你上次还没离开西安,我就决定了要过来。那时候没跟你讲。”
“算你坦白。”
“我父亲也过来了。他找了个政府里的人,他以前的学生,通过他,向上面提出了考察龙桥河地下遗迹的建议。他的建议被采纳了。”
“你是说,那个考察是政府行为?”
“现在是了。不过,还是由亿森公司牵头,政府提供某些支持。亿森公司已为此准备了一套考察计划。如果能成功,对大家都好。”
“既然如此,你还让我们离这事儿远远的?”
“此一时,彼一时,兄弟。”
“你们要考察的地方,就是地下湖?”
“没错,这些日子,我们一直在找那地方。”
“好啊,”我欠了欠身,“跟你说过,那地方非常神奇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老谢看着我,点着头。
“你们,是不是想在那里面找什么东西?”
“一个古祭殿。”
“古祭殿?”
“是的,藏在地下的古祭殿。”
过了好一会儿,我还没反应过来,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“这怎么回事?”我问老谢。
“知道了吧,你是个幸运儿。”老谢紧皱着眉,表情很滑稽,“像这种脑部损伤,说重也重,但只要能清醒过来,就没什么大碍。现在你完全清醒了,完好如初。这就是说,危险已经过去,你跟从前没啥两样。”
“没啥两样?”
“是的,不信可以照照镜子。”
“少说风凉话。”我转头四处看了看,“你是说,这些日子,我一直处于昏睡状态?别瞎扯了,我还是懂点常识的。二十几天不动,我的肌肉会萎缩,运动能力会退化,起床都困难,更别说有这样精神。”
“刚才不是跟你说了,你每天都会醒来几次,自己吃饭,自己大小便。但这并不表示你脑子完全苏醒。在做一些日常动作的时候,大脑其它功能依然还在沉睡。这被称为昏睡症,知道吗?不是植物人,两者有区别。”
“我在并不清醒,但能够自己大小便的情况下,过了二十三天?”
“这是有记录的时间,从你获救那天算起。”
“我怎会住在这里?”
“这里怎么了?不好么。”老谢笑了笑说,“这里条件好,又不用花钱。而且,你这种情况,不用待在医院。”
“你认识这里的人?”
“认识。陆羽农,我早就认识。比你早。”
“啊,你认识他。”我感觉有点尴尬。
“东子,其实我早该猜到的。”
“当时没告诉你,我是有苦衷的。做人,首先要讲信用。等等,关于那枚风铃的事,你没跟陆羽农说吧?”
“没说。我答应过你,不会对第三个人说。”
“哦,你真好,老谢。你很讲诚信。”
“好了,咱们现在先别说这些,既然你完全清醒了,能不能告诉我,当初在电话里跟我说的,到底怎么回事?”
“哎呀,前几天就想跟你说,可总张不开嘴。行,现在给你讲讲哥们这段神奇历险,保你听了都不敢相信。”
我在脑子里稍微整理了一下,就把自己如何连夜赶路,迷途跌落溶洞,像老鼠一样在洞里钻了几天,到了一个湖边,本以为在劫难逃,最后鬼使神差,又被翻涨的湖水冲了出来这一系列经过,简单,概括地给他讲了一遍。
“你真该去看看那地方。太不可思议了。我做梦也想不到,地下会有那么大的湖。那里的湖水就像海水一样,不单有潮汐,有巨浪,而且,那水里还能发出奇妙的光,就像梦幻中的世界。”
老谢听得眼珠子都瞪圆了。
“东子,你讲的,是真的?”
“真的。”
“你真是命大。”
“是啊,我命大。”
“也就是你,才有这幸运。你有一副常人难及的好身体。”
“差点没扛住呢。”
“都讲了?”
“是的,杜川东漂流记。”
“还有没有没讲到,或忘了讲的事?你在电话里说那些。”
“电话里?”我望着他,“这不都讲了。”
“你当时打电话,就是想跟我说这些?”
“当时?”我感到莫名其妙,“电话不就刚才打给你的。”
“不,不是。”老谢一个劲摇头,“我说的,不是你刚才打的电话,是你被人在山谷里发现前,给我打那个电话。”
“被发现前?”我一头雾水,不明白他在说什么,“被发现前,我给你打了电话?这些日子,我话都不能说,怎么打电话。”
“再想想,”他表情有些意外,“我接到你电话,才找到你的。”
“等等,等等,你是说在医院?你来医院,是因为我给你打了电话?”我十分诧异的看着他,心里琢磨着,这是怎么回事。
我不记得自己入院前给他打过电话。那时,我几乎处于虚脱状态,眼皮子都睁不开,哪想过打电话。老实说,若非翻开背包,看见手机好端端在里面,还以为手机丢在了地下湖。我不记得手机是如何放进包里的。
“不记得了?” 老谢摊开双手望着我。
“不记得。你讲讲,我当时给你打电话,说什么了。”
“你在电话里说,‘嗨,老谢,你真该来看看这地方。你想不到,我会打这个电话给你,也不知道你能不能......’
然后,电话里就一阵沙沙声。”
“就这么两句话?“
“我还在叫你,又听见你在电话那头不知跟谁说了句‘不可能,你怎么会在这里。’然后,电话就挂断了。”
“这都是什么呀?”
“好好想想,不记得给我打过那个电话?”
“你说,是我刚从地下出来那会儿,给你打的?”我转过头,看着正在充电的手机,“这怎么可能呢?不可能呀。”
“我查问过你被人发现、被人救起的具体经过。你是在我接到那个电话后不到一小时,被人找到的。”老谢两只手在空中上下扇动,以示明确无误,“你确定,二十三天前,没给我打过电话,对吗?”
“我确定。”我毫不犹豫的说。
“别急着确定,”他搓了搓手说,“不急,慢慢想。”
“真的,不用想。”
“好,先不说这个。你说,当时掉进溶洞,听见里面有声音?”
“对,”我回忆了一下,“我以为那是人敲出的声音,就循声而去。我当时进行过权衡,知道那是正确决定。而且你知道,我这个人很有好奇心。”
“我知道。后来,声音没了,也没看见过什么人?”
“对呀,没人。那里面不可能有人。我可能根本就没听见过声音,也许是幻听,也许是鬼迷心窍。”我拍了拍脑袋,“掉下去时,这里受过撞击。我的语言表达能力不也一度受到了影响,是不是?”
“你是说,怀疑自己在里面产生了幻觉?”
“有这个可能。”
“那么,会不会根本也没看见有什么大湖呢?”
“不,湖是肯定看见了。那幻想不出来。”
“湖很大?”
“据目测,不亚于一个大型水库。”
“湖水会发光?”
“是的,就跟某些地区的海水一样,有会发光的微生物,有水母。”
“你说,那地方的岩洞顶上,有人工开凿痕迹?”
“那些孔,那些线条,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。”
“你确定,这些不是幻觉?”
“是的,确定。”
老谢不断搓着手,好像有什么心事。
我再次检查我的手机,图标显示在充电,但还是开不了机。“看吧,手机可能泡坏了。”我回头望着老谢,“还说给你打过电话,看看。”
老谢没看我,眼睛怔怔的不知盯着什么地方。过了会儿,他掏出手机拨弄了两下,然后递给我。我接过他的手机,看他翻开的内容。那是一条来电记录,显示时间是上个月14号,也就是我获救那天的早些时候。早上9点13分,他接过一个电话。那号码我特别熟悉,因为就是我的。
*
我不知道自己这部手机还能不能修复,能不能调阅那天的通话记录。但这已经不重要了。老谢的手机上显示得清清楚楚,我的确打了那个电话,就在二十三天前。可我无论如何也搞不明白,怎么会有这种事。
我俩在沙发上对望着。他表情复杂,我心里也很纳闷。一定有什么地方出差错了,我想。“你说,那个电话还没说完,我就挂了?”
“没错。再打过去,你的电话已关机。”
“这样,你才赶了过来?”
“其实,当时我就在利川,但不知道你的下落。本来,我们以为......”说到这里,他忽然停住,想了想才接着道,“接到那个电话,我才知道你没事。我开始到处打听,到处找你,还委托地头熟的陆羽农帮忙。最后还是他告诉我,你在利川市人民医院。”
“你当时就在利川......”我想起来,他跟陆羽农早就认识,“所以,一开始怎么就没想到,他跟你是同行?”
“谁?谁跟我是同行?”
“还装?陆羽农啊。你不是跟他很熟。”
“很熟,就是同行?”
“不是?”
老谢看起来很郁闷。他将双手捂住脸,噗嗤噗嗤呼气,然后移开手掌,捏了捏鼻子,表情倦怠地看着我说:“亿森公司在此地有个科考项目,项目地址就在你出事那片山区。陆羽农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。”
“对,没错。原来你真知道。”
“东子,你根本不了解他们,不了解亿森。”谢姚犁望着天花板,好像在整理思绪。然后,他就开始给我介绍那家公司。
老谢说,亿森生物制药是一家跨国企业,总部在美国旧金山,在深圳有家并不太大的工厂,位于某个开发区内,也就是老鬼去过的那地方。据他说,深圳那家厂确实没太多员工。亿森还有个科研机构,设在香港。陆羽农隶属于公司总部一个特殊部门。那个部门的任务,是在全球寻找生物资源,以供研发新药。设在深圳那家工厂,是亿森在中国大陆唯一跟主业有关的机构,其核心是由一个外勤考察队组成,陆羽农是这个机构的负责人。
“陆羽农的主要工作,是为药品开发寻找生物原料。他的足迹遍布各地,重点又在所谓南北气候分界线沿线。秦岭、大巴山到武陵山、罗霄山,还有神农架林区,是他的主要活动区域。他在这些地区耕耘多年,有的地方,他比当地人还要熟悉。就拿利川这里来说,没有他不认识的采药人。”
“像是哪条山沟藏有古坟这类信息,他恐怕也一清二楚吧。”我说。
“这个,算是关联信息采集。”
“真没想到,制药行业还有如此鲜为人知的一面。”
“不能这么说,”老谢犹豫了一下,“不是所有药企都这么干。亿森制药能在国际上保持领先,与他们基础工作扎实有莫大关系。”
“这么说,陆羽农找老鬼帮他弄鱼,真是为搞研发?”我好奇的问。
“自然界无比神奇。”
“他们搞这次考察,也跟寻找生物原料有关?”
“这回的情况比较复杂,”老谢看了看我,显得很神秘,“虽然出发点还是为了开发新药,不过,他们这次发现了更好的东西。如果运气好,哪怕只是找到些许线索,其价值也远远超过普通药物原料。”
“你知道是什么东西,对吧?”
“我不知道,也许没人知道。”
“鬼扯,没人知道还这么起劲?”
“东子,科学探索上的事,不是你想象那样。”
“你是怎么认识陆羽农的?”
“我说过了,我们在工作上有些关联性。怎么?别用那副表情看我。我不是敷衍。好吧,好吧,这可是我们行里的秘密。”
“我就喜欢听人家讲他的秘密。”
“这跟你其实毫无关系。好吧,坦白跟你说,我跟陆羽农之间,很早就有生意上的往来。我跟他各取所需。因为工作关系,他掌握很多地下信息,我需要的资料信息。但这并不表示,他也干这行,或以此为第二职业。”
“他不是干这个的?”
“绝不是。”
“那么,你肯定知道,他们这次到底在这里考察什么?”
“验证一个古老传说。”
“他们是做药的,为什么要干这种事,难道这不该是考古界的工作?”
“因为那个传说,或许跟一种人们最想得到的药有关。”
“什么药是人们最想得到的?总不会是长生不老药。”
“你真是个天才。”
“鬼扯。”我忍不住笑了,“神经病。”
“跟你开个玩笑。”
“这次,你们又是各有所需?”
“对,这次,我们有共同的目标。”
“你们做的事,合法?”
“别担心。他们做这事,合法。”老谢想了想,接着说,“其实,你上次还没离开西安,我就决定了要过来。那时候没跟你讲。”
“算你坦白。”
“我父亲也过来了。他找了个政府里的人,他以前的学生,通过他,向上面提出了考察龙桥河地下遗迹的建议。他的建议被采纳了。”
“你是说,那个考察是政府行为?”
“现在是了。不过,还是由亿森公司牵头,政府提供某些支持。亿森公司已为此准备了一套考察计划。如果能成功,对大家都好。”
“既然如此,你还让我们离这事儿远远的?”
“此一时,彼一时,兄弟。”
“你们要考察的地方,就是地下湖?”
“没错,这些日子,我们一直在找那地方。”
“好啊,”我欠了欠身,“跟你说过,那地方非常神奇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老谢看着我,点着头。
“你们,是不是想在那里面找什么东西?”
“一个古祭殿。”
“古祭殿?”
“是的,藏在地下的古祭殿。”